甲醇作为重要的能源载体之一,面临着从以化石能源制取为主,不断向低碳化、绿色化制取与应用方向发展的新局面。在化工领域,由于绿色甲醇生产所带来的成本较高,同时传统灰色甲醇市场存量规模庞大,目前绿色甲醇更多用作储能介质和清洁燃料。甲醇经济在助力车辆交通减排减碳、促进航运贸易节能脱碳、实现废弃物循环经济、实现能源利用低碳转型等方面潜力巨大。
能源,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和动力源泉。我国作为最大的能源生产国和消费国,已将“促进经济社会绿色低碳转型和可持续发展,积极稳妥推进碳达峰碳中和”规划写入《中华人民共和国能源法》,包括“国家支持优先开发利用可再生能源,合理开发和清洁高效利用化石能源,推进非化石能源安全可靠有序替代化石能源,提高非化石能源消费比重”。在此背景下,甲醇作为重要的能源载体之一,也面临着从以化石能源制取为主,不断向低碳化、绿色化制取与应用方向发展的新局面。
甲醇(CH3OH)可通过煤炭、天然气、生物质等制取,也可通过可再生电力制取氢气与二氧化碳合成。甲醇常温常压下为液体,方便储存、运输、加注,与柴油、汽油并称“液态三燃料”。
甲醇作为重要的基础化工原料,多用于制造合成材料、有机溶剂和医药农药等产品;作为低碳燃料,多用于车辆、船舶、工程机械、油田辅发、甲醇热泵等场景。
通过甲醇为载体储存太阳能、风能、生物质能、绿氢等可再生能源,以绿色甲醇经济驱动能源低碳转型,践行国家“双碳”战略,是加快经济社会全面绿色转型的重要途径之一。
据《期货日报》报道,我国甲醇产能约占全球的60%,2024年甲醇总产量9184万吨,以煤制甲醇为主。在甲醇制取工艺方面,我国正向着加强化石能源清洁高效利用、大力发展非化石能源的目标转变。比如,增加利用工业气体中捕集的二氧化碳与焦炉气中的氢气、甲烷、一氧化碳等合成甲醇的应用,既能降低工业生产中的二氧化碳排放,又可作为燃料或化工原料应用于生产,节约能源。
在我国,甲醇制烯烃(MTO)是最主要的需求场景,约占甲醇消费量的六成。我国石脑油和轻柴油等原料资源短缺,用甲醇生产的低碳烯烃,可用于制造塑料、合成纤维、合成橡胶等。全球范围,甲醛是甲醇的主要消费终端,主要用于合成树脂与黏合剂、生产建材等,以及作为医药农药的杀菌剂、防腐剂。此外,甲醇还可以通过酯交换反应生产生物柴油。绿色甲醇甚至可制作光伏材料重新生产可再生电力,以供应生产生活用电,实现循环经济。但在化工领域,绿色甲醇的生产成本比较高且灰色甲醇市场存量规模较大,绿色甲醇更多用作储能介质和清洁燃料。
当前我国产业绿色低碳转型已取得重大成就并进入攻坚阶段。《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24年本)》将“电解水制氢和二氧化碳催化合成绿色甲醇”“生物质能发电技术与应用”等列为“鼓励类”产业,可再生能源制甲醇及其上下游产业链将迎来发展与应用的加速期。
根据生产原料的不同,国际可再生能源署建议将甲醇分为绿色甲醇、蓝色甲醇、灰色甲醇和棕色甲醇。其中,棕色甲醇和灰色甲醇分别指采用煤炭和天然气制取的甲醇;绿色甲醇的生产原料来自可再生能源。欧盟《可再生能源指令》将绿色甲醇分为生物燃料、非生物可再生燃料和再循环碳燃料,并补充规定,短期内,可计入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且由在工业及火电场景中捕集的不可再生二氧化碳制备的甲醇也认定为绿色甲醇,但要求全生命周期碳排放不得超过28.2克二氧化碳每兆焦。
绿色甲醇的生产按照技术路线可分为“可再生电力制甲醇路线”“生物质甲醇路线”,而生物质甲醇路线可细分为重整和气化路线。据全球甲醇行业协会(Methanol Institution)统计,截至2024年6月,全球已规划绿色甲醇项目152个,其中可再生电力制甲醇约占六成、生物质甲醇约占四成,而我国已公布的绿色甲醇项目以电力制甲醇路线居多,部分结合生物质路线。目前我国绿色甲醇规划产能超过1000万吨/年,随着项目规划的落地投产,预计2026年全球新增可再生甲醇产能将有75%来自中国。
当前,在生产绿色甲醇的资源及技术层面,我国已经可以大规模利用风、光等可再生资源制取绿电和绿氢,截至2024年底,我国光伏产量与产能居世界第一,风电累计并网装机容量约5.3亿千瓦,制氢电解槽已达到全球领先水平,相关产业链已经可以起到协同与支撑作用。2024年新能源电力装机容量超过煤电,部分地区农林废弃物、畜牧粪肥等生物质资源正待收储管理、合理利用,如今面临的主要挑战在于解决消纳与存储问题。而消纳绿电、绿氢、生物质制绿色甲醇,在生产阶段,二氧化碳转化成了资源进行存储、利用、变现,属于“负碳生产”;在使用阶段,绿色甲醇燃烧过程中,二氧化碳、水可以循环使用,实现“零碳排放”。
近年来,我国政府陆续出台了鼓励甲醇生产行业绿色低碳转型、开展甲醇汽车应用试点等一系列政策和指引,各地也因地制宜制定了鼓励办法和措施,对促进甲醇经济产业链绿色低碳、健康有序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2021年9月,盛虹石化与冰岛碳循环国际公司合作全球首个“二氧化碳制绿色甲醇合成光伏级EVA”产业链项目,于2023年投产。该项目采用国际领先的甲醇制烯烃工艺,将工业尾气中的二氧化碳进行回收,氢气来自化工副产氢,年产约10万吨甲醇,还可以将产业链向下游延伸,最终生产的“光伏级EVA树脂”可用于光伏发电。
2023年2月,我国首套、全球规模最大的二氧化碳加氢制甲醇工业化生产装置在河南安阳投产,项目综合利用焦炉气中的副产氢气与从工业尾气中捕集的二氧化碳合成绿色甲醇,每年能有效利用焦炉气3.6亿立方米,生产11万吨甲醇并联产7万吨液化天然气,直接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16万吨。产出的绿色甲醇可直接供应当地交通运输等场景。吉利商用车动力销售总监叶浩宇表示:“商用车是甲醇能源应用的重要场景,有助于实现资源的高效利用和节能降碳,推动构建绿色交通体系。”该项目投产当天,300台吉利远程重卡作为物流车投入使用,以安阳甲醇项目生产的绿色低碳甲醇为燃料,预计每年可节省约3000万元燃料费、减少约4.5万吨碳排放量。
2019年,工信部、科技部等八部委联合发布《关于在部分地区开展甲醇汽车应用的指导意见》,提出“按照因地制宜、积极稳妥、安全可控的原则,重点在山西、陕西、贵州等资源禀赋条件较好且有甲醇汽车运行经验的地区,加快M100甲醇汽车的应用”。山西作为发展新能源汽车产业链的生产重地,甲醇汽车应用规模向万辆进军,正构建千亿级甲醇经济生态,并提出打造“晋中国家级甲醇经济示范区”,形成了以甲醇制备和汽车生产为基础、多产业耦合发展的产业集群。
全球甲醇行业协会2024年统计,中国大部分绿色甲醇制备项目分布在内蒙古和东北地区。这些地区由于冬季寒冷,纯电汽车常面临续航里程大幅衰减的问题,燃油汽车又面临高排放、高油耗、高成本的问题。当地规划的绿色甲醇以替代汽柴油作车用燃料为主,排放低、能效高,符合绿色低碳发展趋势。此外,甲醇作为液体燃料,在储存、运输和使用方面具有便利性,这为大规模推广应用提供了有利条件。在推动当地风光资源消纳、助力产业链发展的同时,将有效实现能源生产和交通运输等领域资源循环与减排减碳。
内蒙古地域辽阔、风光资源富集,为弃风弃光转化为电解水制氢及大规模合成绿色甲醇提供了可能,其风能资源技术可开发量高达14.6亿千瓦,约占全国总量的六成,太阳能资源技术可开发量为94亿千瓦,约占全国总量的两成。以阿拉善盟为例,当地提出打造全球领先的绿色甲醇能源制备大基地,同时推进甲醇汽车推广应用方案,于2024年10月启动了我国首个50万吨级可再生能源电解水制氢耦合工业捕集二氧化碳合成绿色甲醇项目。其核心技术来自吉利的绿色甲醇制备工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项目投产后预计每年可减少碳排放75万吨。
东北地区作为我国老工业基地,在甲醇经济产业链方面,尤其是绿色甲醇制备和甲醇汽车推广等方面,也具有资源禀赋和政策支持优势。2024年12月,辽宁省沈阳市发布了《关于加快推动沈阳甲醇汽车生产及推广应用的若干措施(征求意见稿)》,进一步加速甲醇汽车产业在沈阳的落地,力争成为“甲醇汽车第一城”。
航运业作为国际贸易最主要的运输方式,承担了全球超过80%的贸易量。据国际海事组织统计,全球航运每年大约排放10亿吨温室气体。欧盟已将航运业纳入“碳关税”制度,国际海事组织也通过《2023年船舶温室气体减排战略》提出减排要求。相比液化天然气、液氨等常见航运燃料伴随的氮氧化物、硫氧化物和微粒物排放,绿色甲醇更清洁且更易于在船上储存和处理,从安全、技术成熟度、规模化生产等角度都是理想的航运燃料。
据克拉克森研究所(ClarksonsRe-search)2024年统计,全球共有272艘船只在船舶的设计与建造阶段预留了使用甲醇燃料的可能。面向航运业的绿色甲醇生产、销售及港口加注产业链正迎来发展机遇。2024年4月,“阿斯特丽德马士基”货轮在上海洋山港成功加注绿色甲醇,意味着我国首次实现大型绿色甲醇动力船舶同步加注。同年12月5日,辽宁营口港600317)获得了由ISCC国际可持续发展和碳认证计划委员会颁发的“绿色甲醇仓储”ISCCEU认证,营口港目前具备22.5万立方米的绿色甲醇中转能力,提供从2500~10000立方米不等的储罐,能为绿色甲醇的生产经销提供符合国际标准的港口仓储服务。
甲醇也可通过废弃物资源制取,其中,农林废弃物、粪污沼气、有机垃圾、生活污水、工业固废等都可用于生产甲醇,并已在多地规划及开展试验和示范。
新疆是国家优质商品棉基地,产生的大量棉花秸秆因纤维质含量高,导致还田效果差、经济附加值低,但作为生物质碳源,效果就非同寻常。“我们针对棉花秸秆等特色生物质碳源改进气化技术和设备,气化率达到95%,极高的气化率也提高了甲醇合成率,在阿克苏地区推动落地了‘绿色甲醇中试基地’。”新疆智能装备研究院副院长张其生表示,科研团队通过提升甲醇发动机技术水平,结合中试项目,推动科技成果转化应用,吸引了甲醇生产、农业机械、芦竹种植等产业链企业的合作意向,未来将为南疆地区提供新的经济增长点。
综上所述,绿色甲醇经济在助力车辆交通减排减碳、促进航运贸易节能脱碳、实现废弃物循环经济、实现能源利用低碳转型等方面潜力巨大。通过甲醇为载体储存太阳能、风能、生物质能、绿氢等可再生能源,以甲醇经济驱动能源绿色低碳转型,有利于实现多能互补,在提升能源资源安全保障能力的同时,推进我国能源事业高质量发展,加快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全面绿色转型。